长大是很奇妙的过程,母亲永远在前面,我就跟在她身后。清风偶尔拂过母亲的零星白发,岁月青葱的色泽,也在漫长岁月中褪成苍白,流沙般逝去的记忆中,不变的,是陪伴我走过无数春夏秋冬的母亲。
世人都曾感叹时间的伟大与无情,它飞速流逝,让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化身为无所不能的英雄,挺过十月怀胎,撑过一朝分娩,架不住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间烟火,青丝也转眼变白发,但我依然相信“白发戴花君莫笑,岁月从不败美人。”将爱与温柔挂在脸上,将心酸与艰难藏在背影里,日复一日的忙碌操劳,也从未让她向生活低头,她付出的是青春,是为我而付出。
提及母亲的伟大,我总是借苍白的口吻掩盖我羞涩的爱意,我在亲情里毫无理由的好强,因为太过熟悉,而时常把犟嘴的情绪肆无忌惮的宣泄。我和母亲冷战过,在她将香气四溢的菜肴端至饭桌时,却等来她脱口而出的呼唤;在她将杂乱不堪的房间收拾稳妥时,却等不及她三言两语的唠叨。
我总是不自量力地等着她来主动缓解僵局,却也从未在重归于平常时,内心沾沾自喜,反倒多了几分愧疚,我知道,她对我用之不竭的温柔是出于习惯,更是出于在我无理取闹的年纪里渐渐磨练出来的耐力。她含辛茹苦换我含苞待放,哪怕留存着初为人母的懵懂,也尽力包容了我所有“不懂事”小孩会犯的错误。
工作以后,妈妈总说:“我来看看你吧,你什么都不会怎么能把自己照顾好呢?”我心想,还不是你把我宠成了小公主的模样。她来的那天,我站在车站等候,不禁感慨这可真是个轮回,终于也轮到我在出站口翘首以盼,不停念叨着要她少带点东西,却还是等来了她满满当当甚至撑坏了的行李箱,发面饼子、手磨香油、干煸兔肉,无一不是我的最爱。那几天她好忙,她不停地给我收拾着屋子不停地唠叨着,我竟也不觉厌烦,安安静静地把那些唠叨全部收进耳朵。后来爸爸说,回家的路上她哭了一路,她难过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,我却知道,这不过是我自私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,却终归让她也承担自责。
这些还是都太琐碎了,我实在无法用简短的语言去形容“母亲”这样一个身份的存在。它是复杂又矛盾的,是让我生气但不会埋怨的,是让我顶撞但不会过界的,是这样让我深爱却永远无法同等回报的。如果仅仅只是爱,那就太浅薄了,那是比五味杂陈还要多得多的味道,是多少字眼都描述不清的情感。
正因为我们相遇的太晚,母亲才会成为母亲。只有半生的时光来了解母亲,如今在岁月的消磨中,只读出她满鬓的白发,里头写满了遇见我之后的半生,是即便艰辛也依然甘愿付出和承受的半生,岁月偷走的却不止这半生。(邵雅楠)